文章来源:牧心微笔记 原标题:《送我上青云》:三重矛盾下的现实世界,选择妥协,还是和解?
文/牧心 图/网络
《送我上青云》是2019年8月新上映,由年轻导演滕丛丛执导,著名演员姚晨主演的一部文艺片。文艺片的票房一向惨淡,上映4个多月了,票房还不足3000万。但客观地说,这是一部价值被低估的电影,虽然它的票房无法与商业片相匹敌,但它的深刻内涵和哲思,却让这部影片充满价值。 “送我上青云”的说法是出自于《红楼梦》的一个片段:有一天在大观园里面,大家聚会作词,词的主题是柳絮,所有人都在说,柳絮是如何地轻,如何地转瞬即逝,就像人生,在茫茫尘世中,都是微小和无力的。只有薛宝钗,她赞赏柳絮,她说:“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因为轻,所以可以借风使力,活出人生的新境界。 在电影《送我上青云》中,情节并不复杂,主角盛男(姚晨饰演)在一次检查中被发现患有卵巢癌,但微薄的薪水以及即将破产的父亲,让三十万的手术费变成了最棘手的事情。此时此刻的她,就像那个漂浮的柳絮一样,尤其需要有风借力。为了活下去,一向高傲的盛男不得不放下身段和面子去借钱筹钱。就这样,故事慢慢展开,现实世界的一重重矛盾也慢慢向我们铺开,隐藏在生活中的那些东西,全部都浮现了了出来。 01 第一重矛盾:现实世界的真实与荒诞
我们先来看一下,影片所展现的真实的一面: - 盛男,兢兢业业工作的记者,业务熟练,有思想,有想法,从不乱搞男女关系,却得了卵巢癌;父亲出轨,企业要倒闭,母亲更年期要去追求自我;
- 刘光明,小镇青年,爱好摄影,爱好读书,爱好谈论时间与灵魂,心地纯善;
- 四毛,一心想着发大财的底层小人物,曾怀有一颗对职业和工作的热爱与敬畏;
- 河边的老太,自己攒了多年前给自己买的棺材不小心损坏,坐在河边崩溃大哭
- ……
所有这些场景,都真实地发生了。 然而真实的另一面,却是荒诞至极: 得了卵巢癌的盛男想去筹钱,却发现好友怕自己做了手术也命不久矣,还不上钱,因此拒绝借给她; 对刘光明的纯善和深邃的思想动了心,却发现刘光明为了攀附权贵而娶了暴发户的女儿,还在大庭广 众之下,接受岳父的调戏背诵圆周率,尊严散落一地; 父亲出轨的对象居然是自己的大学同学; 而她自己呢,为了筹够手术的30万元,却要去接受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差事,受人指使…… 真实的世界与荒谬的反应。哲学家加缪说: “所谓的荒谬,就是世界的非理性。” 在加缪看来,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追求一种理性,要求世界能够理解我们个人,否则就没有意义可言。人总是热切地希望我们被这个世界所接纳和理解,但世界对我们的回应却总是事与愿违。世界是非理性的,人的理性与世界的非理性,就造成了荒谬的情况。
就像影片中所展现给我们的种种残酷的现实世界,这种真实与荒谬的矛盾,贯穿了整个电影的始终。 那这种矛盾能够消解吗?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 台湾大学教授傅佩荣先生在《西方哲学史》中的解读是:荒谬指的是一种关系,这个关系是指人与世界的关系。人存在与这个世界上,就是荒谬的开始。没有一个人能脱离世界而存在,因此这种荒谬也就存在。 由此可见,影片中所展现的真实与荒谬的关系,也将一直存在。无论是盛男与父母亲之间的芥蒂,还是与男闺蜜之间的理解与现实的背叛,甚至是与小镇青年刘光明之间因不了解而产生的心动的瞬间, 它们都曾真实地存在过,却又都化作了荒谬的结局。 02 第二重矛盾:对于自我的坚持或迷失
影片中几乎每个的角色,都在上演着自我的“撕裂”,一方面,他们渴望能够做自己,一方面,却又不得不在现实和物欲的面前渐渐迷失。 盛男,一方面是坚持自我的个性,一方面是为了筹够手术费而向甲方低头; 盛男母亲,五十岁了,自己还愚蠢无脑,缠着盛男说:“我光为着你爸和你活着了,现在,我要找回自我”; 四毛,曾在自己的爱好和职业上面取得过光鲜的成绩,最后却不得不向世俗妥协,将眼光聚焦到如何快速发财致富上面; 而刘光明,则是这个“自我”撕裂”得更严重的人物。 他从小学习成绩好,喜爱文学、哲学、摄影,将自己的情怀寄托于书籍和深邃的思考,被别人称为“神童”,另一方面,高考失利,只上了大专,后来向现实妥协,娶了暴发户的女儿 ,为别人上演“背圆周率”的戏码,自己的尊严被践踏。 这种在“坚持”和“迷失”自我的纠结与撕扯中,刘光明选择用跳楼来表达自己的痛苦和抗议。 其实,在现实世界中,我们每一个人,又何尝不是在这种矛盾和纠结中度过呢? 著名心理咨询师陈海贤教授说: “人总是处于矛盾当中。自我和他人、亲密和孤独、理想和现实、生和死,每一个阶段,我们的矛盾都会不一样。”
- 年轻的时候,我们认定自己是某种人,后来发现,其实不是这样;
- 我们觉得自己和周围的关系一直挺好,后来发现,也不是这样;
- 我们以为自己走上了某条人生道路,后来发现,还不是这样。
- ……
盛男绝望地说:我努力地学习,努力地工作,我那么努力,还是要死。 而影片所展现的这种自我的矛盾和撕扯,是一个围绕在我们人生每个阶段的话题。 从年幼到年老,都存在。 那我们究竟该作何选择?是选择坚持自己,亦或是随波逐流呢? 就像这部电影的结局一样,终于还是没有给我们一个确切的答复。 但我们却可以在情节中找到某种暗示。当盛男发现自己患有色盲症的朋友四毛已经为了发财马上迷失自己的时候,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比色盲更可怕的,是对成功的渴望,这才是绝症”。
其实盛男这个角色,本身就代表了一种自我。 虽然电影的结局是开放式的,我们不知道她手术有没有成功,不知道四毛是不是放弃了对金钱的执念,刘光明是不是在尊严和物质之间重新做了选择,但是我们可以猜测,电影所告诉我们的,仍然是要我们不要放弃心中的美好的信念,尽管我们可能会和这个世界做一些妥协跟和解,但是内心的底线还在支撑着我们,这是我们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所在。 第三重矛盾:对于恐惧的排斥或接纳
影片一开始,就抛给女主角盛男一个生死命题:得了卵巢癌,治,还是不治,生,还是死? 盛男慌了。 后来为了筹措手术费,盛男认识了老李头,就是那位得道的辟谷老人。老人了解了盛男的情况后,说了这样一句话: “有一个问题是科学和哲学都无法解决的,就是对死亡的恐惧”。 而盛男自己也说:“恐惧,对未来的恐惧。不知道怎么样的活法是正确的,所以想看看那些伟大的人物(指的是人物传记),是怎么度过这一生的。” 为什么影片中频频提到“恐惧”二字?只是因为面临着生死的抉择吗? 恐怕不止如此。 - 四毛为什么一心只想赚大钱,连朋友得了绝症都不肯借钱相助?因为他在反抗因为没钱、尊严被一次次踩在脚底下的恐惧;
- 梁美枝为何50多岁了,还丰唇、化妆、穿粉色?因为这她在反抗衰老带给她的恐惧;
- 李总为何要女儿嫁给那个高考失利、会背诵圆周率的读书人?因为他在反抗没有文化、肤浅、暴发户这样的标签带给他的恐惧……
- ……
湖畔大学梁宁说:“恐惧是边界。你看到火,你就不会伸手,因为有恐惧。看到风高浪大,你就不会出海,因为有恐惧”。 恐惧支配着我们的底层情绪:考不上好的大学会恐惧,满足不了父母的期待会恐惧;给不了家人足够的安全感会恐惧…… 但我们这一生,难道就要被恐惧所支配和吞噬吗?显然也不是。 我们可以去抗拒它,排斥他, 但我们终究还是要面对它。 吴伯凡在《认知方法论》中说:“要优化和扩展我们的认知,就要面对认知的天敌——恐惧。” 而面对恐惧的唯一办法,就是用行动去驱散你的恐惧。 我们经常会说一句话,叫做“大不了如何如何——大不了一死”,我想,盛男最后的释怀应该也是这样的,当你能够想到最糟糕的情况时,会发现也不过如此。用海德格尔的话来说,就是“先行到死。” 因此,有时候,适当的恐惧未必是坏事。 医学博士约翰·梅椰说:“适度的恐惧感,就像一块心灵橡皮擦,擦去你内心的烦恼。你所恐惧的东西,很可能也只是一个幻觉,当你真正是坠到谷底的时候这个恐惧自然就消失了。 就像女主盛男,在影片的最后一幕,她站在空旷的山野上,大笑几声,既是与自我达成了和解,也是与恐惧达成了和解。 已然如此了,恐惧又有何用呢? 结 语有人说《送我上青云》是一部女性主义的电影。诚然,这部影片的故事确实是以盛男这一具有典型人格特征的女性来展开的,但这部电影所蕴含的深意,恐怕不止是女性主义那么简单。 它更多地是向我们揭示了人性中存在的诸多矛盾、困境、与选择。在这种复杂的环境与人性的变量之下,我们究竟该作何选择? 这是这部电影最后留给我们的疑问,也是现实生活向我们一直抛出的一个疑问。 而问题的答案,全在我们自己。 |